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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化将拉动50万亿元总需求时间: 2014-04-22信息来源:杨燕青 柏亮 聂伟柱 作者:admin 责编:

   专访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秘书长卢迈:

  如果说城市化将有力支撑中国未来经济增长是一个各方共识的话,那么,城市化的路径选择和达致手段恐怕是当下最为众说纷纭的话题。在“伪城市化”、“半城市化”这样或激烈或温和的批评,和“新型城市化”憧憬的交织之中,中国城市化的估算规模和激励机制其实并不明晰。

  好在对决策深有影响力的智库和学者在此并未缺席,围绕城市化和收入分配,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秘书长卢迈不久前接受了第一财经电视和《第一财经日报》的联合专访。他估算,中国未来的城市化会拉动50万亿元规模的投资需求,而这些资金的筹集可以通过土地增值、发行国债和税收安排来实现。他提出,中央政府可以人口密度为调控点,通过土地指标和转移支付来给地方政府提供激励机制。

  针对收入分配这个公众关注焦点,除了初次分配和再次分配的框架外,卢迈引入了一个分析的新概念:预分配,即早期在人力资本方面的投入。他呼吁,这是在收入分配领域改革进程中更需被关注的领域。

  制度激励推进城市化

  第一财经日报:十八大提出中国在2020年实现GDP和人均收入翻一番这样一个目标,学界有不少讨论,有人认为7%左右的增长切实可行;有人更乐观,认为完全可以达到8%;也有学者认为中期潜在经济增速会下台阶,7%会比较艰巨。你的看法如何?

  卢迈:这只是目标之一,经济增长达到7%我认为是完全可以做到的。在未来的这八年中,最关键的还是结构的调整,是体制的改革,没有质的改变,没有增长质量的改变和在社会广大人群中更广泛的分享,总数的翻一番或所谓人均收入的翻一番都没有太大意义。所以关于两个翻一番的指标还要结合其他部分一起来阅读才行。

  日报:未来八到十年最重要的改革有哪些?

  卢迈:中国已经进入了中等收入国家行列,能不能顺利地实现经济结构的改革,同时建立起更好的一种社会管理的制度,这可能是非常重大的考验。能够实现的话,我们可能就能进入高收入国家行列,如果不能实现,那么我们很多资源会耗费在不应消耗的地方。

  日报:未来十年的经济增长,大多数人认为城市化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你是否认同这样的判断?

  卢迈: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发表的《中国发展报告》,2010年的主题是城市化,今年的主题是关于人口政策的。关于城市化,大家的认识比较一致,就是这将给中国经济增长带来新的动力。我们曾做过推算,让农民享有市民化待遇,一个农民在城市里要安顿下来,大概最少需要12万元钱。目前已经有两亿多农民在城里面,还有一亿多到两亿要转移进来,这意味着,总额40万亿到50万亿元的投资需求是客观存在的,问题就是要有更好的制度安排。

  日报:中央政府在整个制度安排里,是否需要扮演最重要的角色?

  卢迈:中央政府现在手里有两个东西,一是土地指标,另外一个是中央财政的转移支付,完全可以用这两条来激励地方政府:多吸收一个农民工在城市里落户,就可以此依据要到土地指标,要到国家一次性拨付的一笔钱,用于在学校建设或是医院建设方面的支出。我想这样的制度安排应该是可能的。

  日报:从土地的角度看,18亿亩红线是不是会突破?

  卢迈:中国国土面积为960万平方公里,如果按照每平方公里一万人这样的城市密度来安排的话,安排4亿人大概就是4万平方公里。据发改委的研究,我们国家可用于城市化的土地面积有8万平方公里,当然有很多沙漠、山地等,但有4万平方公里用来安置城市化的这些人没有问题。我们现在把很多土地浪费在了建立工业园区上;在农村,农民也在占用土地建住宅,农村所建房子的面积远远超过城市里的,这不是保障土地的办法。中央政府需要控制的东西其实不多,需要严格把握的,就是人口密度。

  日报:刚才我们讲到农民工进城会带动40万亿到50万亿元的需求,但这么大一笔钱从哪儿来?

  卢迈:50万亿元肯定不是财政部一下能够拿得出的,应该有这样几个来源:

  第一是土地的增值收入,这部分也就是我们现在俗称的土地财政,土地增值收入的一部分应用于公共利益。我修了地铁,修了铁路,土地价格一下涨了许多倍,难道都应该给个人吗?显然不行。无论用税收的方法,还是用现在政府垄断二级市场的方法,有相当一部分要归社会,这一条需要明确。

  第二,短期内的支出可以用发行国债的办法来解决。

  第三是收费,像卫生、水这样的公共设施,现在的投入可以通过将来的收费来部分地补偿,这也是一个重要方面。其他还可以考虑税收,例如国外的财产税、房屋纳税,主要是用于当地的公共服务支出,这部分征收也可以解决一部分需要。

  日报:最近大家都很关注人口政策,中国的老龄化正在非常快地到来,我们注意到今年的《中国发展报告》也在呼吁人口政策的调整,现在调整是不是已经晚了?

  卢迈:我们认为人口形势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现在有各种不同的估算,我们将总和生育率的估值取在1.5,整体上看,1.5是一个相当高的估计。2001年的统计抽样调查,大体上也印证了中国正在迅速老龄化这样一个事实。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迟迟地不做变动,政策不调整,是要造成很大危害的。其主要危害在于,一旦总和生育率降到1.3以下,你再想让它恢复,实际上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日报:那么我们该怎么办?

  卢迈:在今后一段时间,仍然要提倡节制生育。我们大概能够预计,如果放开,那么可能会有要生三个或四个的,但是也有不生或只生一个的,这个社会自己能够达到平衡。政府需要做的,就是一些宣传工作。

  多管齐下改革收入分配

  日报:我们来谈谈收入分配政策。经济学家们曾经说过:如果你想去找一个最得人心、同时对长期效率而言可能又最有毒害的一个政策,恐怕那就是收入分配政策。如何看待制定中国收入分配政策的难度?

  卢迈:收入分配政策是必须有的,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如果仍然说我们追求的是共同富裕,那么就不能任由市场机制起作用,而不去管它可能的后果。市场经济中必然会产生的是,有些人处于有利地位,有些人处于不利地位,不管是因为他在市场中处的地位或是因为个人的才能,以及由于制度安排方面的不合理等。如果我们说,我们全盘接受,视为合理,那很危险。

  日报:那么应该如何改革?

  卢迈:在初次分配领域里,政府现在一般的做法,例如发达国家,就是建立最低工资标准,这样的一条规定是有其作用的。在初次分配领域里,还有一些有利于劳动者的规定,比如说集体工资谈判制度,劳动者受到不公平待遇的时候,能够投诉,就是对劳动权利的保护,这仍然是很重要的一个方面。在初次分配领域里,我们还特别需要注意的是资源、土地等,现在发了财的人很多都和这些资源方面的占有有明显关系,例如矿山的开采等。一味牺牲社会利益为代价来获取个人的好处,又如房地产开发商以低价拿来土地,这些分配都是不合理的。

  日报:在再次分配里面需要关注哪些方面?

  卢迈:在再分配的领域里,税收制度很重要,刚才已经提到了,需要调整。政府有一定的收入来源,才能够起到它应该起的提供社会服务和公共产品这样的作用。我们应该在公共服务特别是基本公共服务方面实现均等化,在这方面可以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日报:在收入分配领域,我们还需要其他一些改革,比如说垄断行业的改革。

  卢迈:垄断行业里面的问题究竟是什么,值得我们再分析,再研究。它的低效恐怕是最主要的。它给自己人多分了,恐怕是另外的一个问题。垄断行业里一般人工资都很高,但和外企几个高管拿到了整个公司人工成本里的一半不同,垄断行业中高层的收入相对并没有那么高,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分配模式。

  什么叫公平?这是另外需要很长时间来讨论的问题。在收入分配领域,国有企业比较招人恨,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那是属于大家的财产,应该公开、透明,不该搞那么多内部福利,不该弄那么多分房,这我都理解,我也支持,但这是不是收入分配改革的主要方向?可以再考虑。上世纪80年代时,我在中央农研室,当时讨论雇工问题,我们是赞成和支持的,不管是年广久还是其他的农村雇工现象的出现,都有利于经济的发展。但现在好像走到了另外一个极端,国有企业都是坏蛋,民企都是好人,似乎把钱给了他们,经济就有效率了。那么之后呢?是不是整个社会就得利了呢?当然,国有企业改革还是要改善治理,减少政府的干预,需要更多出资人来进行管理。

  日报:收入分配领域还需要关注哪些问题?

  卢迈:诺贝尔奖获得者詹姆斯·海克曼在我们的国际研讨会上提出一个概念叫“预分配”,讲的是如果在人力资本投入方面及早投入,那么在能力和人力资本方面的这种分配,最终会影响到收入分配结构。这个预分配的回报是非常高的。因此,任何收入政策调整,应该考虑到是更多在起点上进行调整。不要使得农村贫困的人的下一代、下二代都还是贫困。制度方面的障碍需要克服,但早期的营养状况、学前教育情况,这些涉及“预分配”的领域,更需要被关注。

  日报:最后能否简短说说即将召开的“中国发展高层论坛”,这是每年“两会”后的一件大事。

  卢迈:对,中国发展高层论坛到今年已经举办了十三届。论坛是中外之间对话和沟通的桥梁,是一个对国际社会宣传中国政府主张、听取意见和沟通对话的一个平台。现在外方的反应非常踊跃,非常积极,他们正在分成小组撰写给中国政府的意见、建议,其中包括比如说如何避免中等收入陷阱、创新第三次工业浪潮、应对老龄化问题等。发达国家有这方面的经验和教训,对我们来讲是一个很好的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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