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业结构调整对一个区域的发展至关重要。一般来讲，产业结构应该是从低度向高度发展，比如说从“一二三”到“二三一”，再到“三二一”，农业社会第一次产业占比最高，工业社会第二次产业占比最高，后工业社会第三次产业占比最高。这是三次产业结构的调整过程，一般到了第三个阶段，现代服务业的占比较高，这个过程被称为产业结构高度化过程。这是指一个国家或一个较大的区域，一个较小的区域如一个县或一个乡未必按此过程演进，如一个农业县，没有多少工业，一个乡没有多少服务业都很正常。但一个较大的国家乃至较大的区域，偏离了这个路线或超越了这个阶段，就可能不正常。

当前，对于产业结构调整的关注主要是在工业领域，比如说东北，过去是重化工业为主包括装备制造。东北地区的装备制造业很发达，基础也很好，但是后来受到市场的冲击，迫切面临产业结构调整问题。对于东北能不能大力发展轻纺工业的问题，前些年有些争论，有人说东北很难发展轻纺工业，因为国有企业在东北占比很高，国有企业主要发展重化工业，而民营企业发展不足，所以轻纺工业很难发展起来，这是把结果当成了原因。

我认为，在东北这样一个很大的区域，什么产业都可以发展，发展什么产业对东北都是有利的，不是说发展什么产业不发展什么产业。东北地区的产业发展涉及恢复问题、重建问题和大力发展问题，而不是争论发展哪一种产业不发展哪一种产业。东北地区钢铁、化工都可以发展，还有哪一种产业不可以发展，关键是哪些产业可以发展起来。高科技产业是所有地区都致力于发展的产业，全国每个地区每个城市都想发展，但恰恰高科技产业不是哪个城市想发展就能发展起来。因为高科技产业的发展需要具备很多条件，我们可以把支持的重点放在发展高新技术产业上，但是也不要说其他产业可以不重视，可以不需要发展，实际上对东北地区来讲什么产业都应该发展，因为只有产业发展了，经济增长才能加快，经济才能繁荣。

相比东北的产业结构调整，我认为更重要的是空间结构调整。首先，对东北的空间结构进行重新认识。东北已形成两大城市群：一个是辽中南城市群，另一个是“哈长”城市群。全国十五个城市群，东北就有两个。为什么能够形成两大城市群？是因为东北有四个都市，从南向北分别是大连、沈阳、长春、哈尔滨，这四个都市的人口都超过三百万，四大都市之间的距离也不远。以四个都市为核心形成了四个都市圈：大连都市圈、沈阳都市圈、长春都市圈、哈尔滨都市圈。都市圈与周边的城市圈形成了耦合关系，拥有共同的腹地，城市之间的联系很密切，城市群就形成了。都市圈是城市群的核心部分，有了都市圈才有城市群。

当城市发展到都市的规模，产业结构的高度化就变成一种现实需要。因为都市不仅意味着城市规模大，而且产业链也比较长，应重点发展现代服务业，把产业链条延伸到周边，把低附加值的产业转移到周边，城市功能向外疏解，周边的中小城市和小城镇才能得到发展的机会。日本丰田汽车的生产基地在名古屋市，但零部件生产分布在200公里范围内。如果长春汽车厂也把零部件生产布局在周边城市，周边城市就会得到发展的机会，长春汽车厂的生产成本也会降低。

2019年，国家发改委发文提出建设现代化都市圈，东北地区应当将这四大都市圈的规划建设作为重点任务，在“十四五”期间全面展开，也就是要发挥都市圈的引领、辐射、带动作用。如果沈阳都市圈的核心城市沈阳发挥辐射带动作用就可以辐射到四平，长春都市圈的核心城市长春也可以辐射到四平，四平就可以接受沈阳和长春两大都市的辐射，四平的发展就可能加快。2019年，我到四平调研，发现这个城市受到两大都市的挤压，要素被两大都市吸引走了，当两大都市变极化效应为辐射效应的时候，就可以左右逢源，四平就有发展的机会。四平发展了，东北两个城市群就变成一个城市群，那就是东北城市群。城市群数量并不是越多越好，实际上城市群数量多表明城市群不可能很大，因为很大了就会和另一个城市群融合。所以，东北在空间上应该是一个城市群——东北城市群，这样的规模和范围就有希望跻身于世界级城市群。现在都市实力不强，影响力不够，对周边的辐射带动力也不够，在四平形成了两个城市群的断裂带，现在谈世界级城市群还不到时间，需要练内功，增强竞争力、辐射力、带动力、影响力，不久的将来，世界级城市群的目标就能够实现。

另外，除了四大都市圈、两个城市群之外，东北的沿边地区有希望发展成为一条沿边经济带。这个沿边经济带由黑龙江的黑河到辽宁的丹东，中间有几个城市：伊春、佳木斯、牡丹江、鸡西、鹤岗、白山等，这些城市基础都不错。未来要利用两大市场——国内市场和国际市场，两种资源——国内资源和国际资源，把沿边城市发展起来，让它有一定的规模，一定的实力，沿边经济带就能形成。所以，东北的空间结构最后就是“一群一带”，这样的格局非常有利于东北地区产业的集聚和经济的发展，最后实现经济的繁荣。

作者简介：肖金成，中国区域科学协会理事长，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国土开发与地区经济研究所原所长 ，中国区域经济50人论坛成员。

（来源：艾蒿书院 2021-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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