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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化大都市:城市空间发展新模式时间: 2015-09-10信息来源:李国平 孙铁山 作者:wl_admin 责编:


    【摘要】本文将多中心、网络化的城市空间组织定义为网络化大都市,并阐述了网络化大都市发展模式的内涵及特征。在空间组织上,网络化大都市发展模式摒弃传统的单中心聚焦的发展模式,倡导城市空间的多中心化发展,强调构建面向区域的开放的多中心区域城市空间格局。在功能整合上,网络化大都市发展模式强调分工与合作,促进区域城市网络的形成,从根本上将实体空间上的多中心区域城市变为真正意义的网络化大都市。在区域治理上,网络化大都市发展模式强调通过对话、协调与合作实现权利平衡和利益分配,通过网络化管治实现公平与效率并重的区域治理。


  【关键词】网络化大都市;城市网络;城市空间发展模式


  1 前言


  在信息技术革命、全球化和经济组织变革的影响下,现代城市一区域空间发展表现出新的趋势和特征。首先,随着城市的郊区化,郊区出现新的聚集中心(又称郊区次中心)。与“卧城”不同,这些中心具有相对综合的功能,并高度专业化,不仅是城市新的居住中心也是就业中心,郊区次中心的发展促使城市空间结构向多中心转化。在美国,Garreau定义其为“边缘城市”[1]。而在欧洲,由于规划管制与文化差异,并未出现类似美国的边缘城市,但在中心城市外围同样出现了密集开发现象,即影响全球的“新城运动”。在亚洲,这种城乡互动发展具有独特的模式,McGee将其定义为“Desakota”,即“城乡融合体”[2]。其次,城市由中心向边缘扩张过程中,与区域联系日益密切,区域成为城市发展的重要支撑,城市发展日渐区域化。这不仅在老的城市中心以外造就了新的城市中心,而且加强了区域内不同城市中心之间的全方位联系,使得传统的“中心一边缘”关系趋于淡化,单中心聚焦的空间发展模式不再适应城市发展需要,最终导致城市发展观念和模式的革新[3]。最后,受网络化经济生产体系影响,城市地域空间组织呈现大范围集中、小范围扩散的发展趋势,即在大城市地域内从城市中心向城市边缘扩散和再集中,同时在整个区域范围内,城镇群体化发展,并在更大空间尺度上实现集中,形成大的都市区域。而大都市区域的快速发展,提升了它们在本国和全球经济中的地位,依托于全球城市发展起来的全球城市区域尤其成为全球经济、金融、商贸中心和跨国公司的控制中心,在国家和全球经济发展中具有枢纽作用[4]。城市空间发展新的趋势导致发展模式和理念的革新:在空间组织上,由传统的、等级性的中心地模式,向多中心、扁平化、网络型模式转变;在空间范式上,由传统的“地方空间”(space of places)向基于网络的“流动空间”(space of flows)转变[5];而在空间增长上,由早期的“城市蔓延”向强调空间管治的“精明增长”转变。新的空间发展模式和理念可以概括为是以多中心、网络化为特征的。


  近年来,多中心、网络化的城市空间发展现象越来越多得受到关注,并成为理论研究与规划实践探索的前沿。在美国,大量的理论和实证研究关注大都市区的多中心化现象[6]。而在欧洲,由于城市发展的历史原因,更多得关注由多个同等规模城镇组成的多中心城市区域[7-8],如荷兰的兰斯塔德(Randstad)地区。在我国,随着大城市郊区化发展,一些特大城市如北京、广州等已显现多中心空间结构[9-10],而且围绕这些中心城市形成的大都市区域迅速发展,经济实力和国际影响力都在大幅提升,城镇群体化、区域化发展趋势明显,正在从传统的单中心城市向多中心城市区域(或区域城市)转变。同时,多中心、网络化的空间发展模式也在我国一些特大城市的规划中被强调。如《北京城市总体规划(2004~2020年)》就明确指出,要打破传统的单中心聚焦蔓延的空间发展模式,在北京全市域构建“两轴、两带、多中心”的区域城市空间格局[3]。


  目前,我国正处于快速城市化阶段,城市化过程中快速的城市增长带来城市空间发展和管理的诸多问题。许多城市仍未摆脱“一极集中”的空间发展格局,城市职能高度集中在中心城区,造成城郊、城乡差距明显,联系薄弱,难以统筹发展,而另一方面,市区承受了巨大的空间发展压力,“摊大饼”式的城市蔓延,侵占了农田与绿地,造成相应的居住、交通、环境、生态等多方面问题。城市理论表明,如同经济增长总是伴随经济结构的升级,城市空间扩张往往也伴随有空间结构的优化和调整,即从单中心结构向多中心结构转变。城市空间的多中心化,通过中心城市职能向外疏散,有效降低聚集不经济,并通过在更大空间尺度,即区域层面上的再集中获取整合效应,实现城市的可持续发展和竞争力提升。国际大都市发展经验同样表明,主要的世界城市,如伦敦、巴黎、东京等,都经历了由单中心扩张向多中心、网络化发展模式的转变[4]。


  目前,学术界对多中心、网络化的城市空间发展模式尚缺乏系统研究,我们将这样的城市空间组织与模式定义为“网络化大都市”。网络化大都市不仅仅是一个新的概念,更重要的代表了一种新的城市空间发展理念。本文试图通过提出和阐述这一概念,论述新的时代背景下,顺应城市空间发展新趋势和发展理念转变而出现的新的城市空间发展模式。


  2 网络化大都市的概念内涵


  网络化大都市是一个“城市区域”的概念,强调城市与郊区,或与周边城镇之间的联系,是覆盖城市及其周边与之互动、相互影响的一体化区域,而“网络化”是对其空间组织特征的描述。网络化大都市的概念渊源可以追溯到Geddes的“城市区域”或Stein的“区域城市”[11-12]。它强调城市体系具有开放性,并具有区域化的特征,所以应打破行政区划界限,从城市区域整合的角度研究和规划城市发展。目前,一些学者已从不同角度界定或描述了网络城市或类似现象(表1)。一般认为,网络城市具有多中心空间结构;在功能上一体化,具有完善的职能分工或网络整合体系;由实体联系(快速交通系统)和虚拟联系(通讯系统)网络支撑;是分散化、但有竞争力,经济、社会和环境可持续发展的城市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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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我们将网络化大都市定义为,是一个以有形和虚拟的网络为支撑,具有多中心、多节点的城市区域。它具备网络型空间组织特征,超越空间临近建立功能联系,是一个功能整合的城市网络。各个中心之间相互依赖、共同发展,彼此既竞争又合作,具有密切的社会经济联系,且平等地分享和参与地方网络,同时与全球网络相连接。


  网络化大都市可以表现为不同空间尺度的城市区域,既可以是具有郊区次中心的多中心都市区,也可以是由多个城镇组成的多中心城市区域。前者在北美的都市区发展过程中较为常见,形成机制主要受市场力量驱动,是城市郊区化发展的结果,其空间组织表现为城市化过程中的城市中心的衍生,具有一定的层次性。而后者则更多地在欧洲城市发展和规划中被提及,最具代表性的是荷兰的兰斯塔德地区,其发展具有一定历史基础,因此每个中心的历史和地方性具有重要作用。历史上形成的多个城市中心形成整合的城市区域,相互之间密切联系又彼此区隔。[18]。具体来讲,网络化大都市的形成机制可以概括为三种模式,即离心扩散、吸纳包容和相互融合。[19]。离心扩散模式是指单中心城市区域伴随城市增长,生产、服务活动以及人口不断向外迁移,从而在原有城市中心之外形成独立的城市中心而发展出多中心空间结构。吸纳包容模式是指相对较大的城市中心不断扩展其影响区域,从而将周边相对独立的城市中心吸收并融合为一体化的城市区域。相互融合模式是指多个相对独立的城市中心并行发展,由于相互之间空间联系日益密切(可能出于交通基础设施的改善),而彼此融合形成一体化的城市区域。


  3 网络化大都市的空间组织与结构优势


  网络化大都市是一个多中心的城市区域,具有多中心、网络化的空间结构。其空间组织具有以下基本特征:第一,多中心空间集聚。即指区域要素或职能活动在空间上集聚分布,但与传统的单中心城市区域不同的是,区域内存在多个职能中心或中心城镇。中心城镇之间通过非城市化地域如农田或绿化带等在空间上彼此区隔,但在职能上相互联系,形成一个完整的空间体系。中心城镇具有不同性质和不同规模,其分布可以沿交通廊道或发展轴线,形成线性、圈层或多边形等空间形态,但并没有某一个或某几个中心在规模上或职能上居于主导,其空间组织并非中心地式的等级体系,而是更加扁平化、更具灵活性的网络型组织。其次,网络化的空间联系。即指区域多个职能中心或中心城镇之间存在相对紧密的空间联系。空间联系可以表现为多种形式,如共用或分享劳动力市场、商品市场等,或相互之间的贸易联系,或通勤联系等。无论何种形式,最重要的是空间联系并不局限于垂直联系,即由较大规模城镇向较小规模城镇的单向联系,不同规模的城镇可能承担不同的城市职能,因此相互之间具有依赖性,彼此的职能联系是多向的、网络化的。这也使其区别于传统的中心地城市系统。再次,职能中心的专业化与分工。即指区域的职能中心或中心城镇具有独立的产业体系和专业化的经济结构,彼此之间的分工与联系建立在各自的特色和优势基础上。各个中心相对自立又互相联系,形成协调的地域分工体系。区域的发展并不以某一中心规模与实力的增长来实现,而是通过多中心一体化发展取得。需要强调的是,各个中心的专业化方向可以有所不同,也可以趋于一致,职能中心的专业化发展并不意味着一定存在区域内的贸易联系,其专业化活动可能面向更广阔的国内或国际市场。


  总体上,网络化大都市的空间组织享有更多的多样性和创造力,被认为是一种有效率和竞争力的空间经济组织形式。具体来讲,网络化大都市空间组织的结构优势表现为:


  第一,网络化大都市的空间结构使其在享有聚集经济效益的同时,避免单中心集聚所导致的聚集不经济带来的效率损失,Hall称其为“分散化的聚集经济优势”[20]。


  理论上,城市的聚集经济效益随着城市规模增长而扩大,但伴随城市规模增加,聚集不经济会降低城市效率,大城市问题出现,如交通拥堵、环境恶化、地价高涨等。城市空间的多中心化发展,通过城市中心区职能向外疏散,有效降低聚集不经济,并通过在更大空间尺度,即区域层面上的再集中,获取协同效应,实现城市规模(城镇群体规模)的持续增长和竞争力的提升。因此,从这个角度来讲,网络化大都市是一种更具效率并可支持持续增长的空间组织形式。


  第二,网络化大都市通过多中心整合,可以弥补单一中心城市发展的规模劣势,通过协同效应获取更大规模城市所享有的规模经济和竞争优势。


  网络化大都市将多个规模较小的城市(中心)整合为一个更大的空间实体,从而与较大规模城市相互竞争。其竞争力来自于多中心整合的网络效应,即城镇群体所带来的更大的聚集经济或外部规模经济效益,如共同分享更大规模的区域劳动市场或商品市场,分享区域基础设施等。多个中心之间的相互整合有利于形成或发掘彼此间的互补性,通过专业化分工发挥不同区位的比较优势和竞争优势,同时中心之间的互动也有利于创新,从而促进经济增长。


  第三,网络化大都市的空间组织有利于城市区域整体的均衡发展。


  降低区域差异,实现区域整体的均衡发展是空间规划的重要目标。网络化大都市的空间组织强调多中心一体化的发展模式,根据区域各方的特色和优势,形成多个区域增长中心,打破区域发展的“中心一外围”二元结构。网络化大都市的空间结构有利于发挥区域各方的比较优势,提供平等互利的发展机会,降低区域差异,形成均衡的区域发展格局。同时,相关研究指出,多中心的空间结构还有利于降低农业人口的转移成本,加快乡村城镇化和城乡一体化进程,从而减少城市区域发展普遍存在的城乡差异。[21]。


  第四,网络化大都市通过多中心分散化的空间组织,避免单一中心的城市蔓延,保护区域既有的生态格局,有助于构建和谐的人地关系和促进区域的可持续发展。


  网络化大都市多中心的空间结构可以有效避免人口和经济活动在单一中心的过度集聚及由此造成的城市蔓延问题,如城市恶性扩张对城市绿化带、农田、湿地等的侵蚀,生态环境的恶化等问题。多中心化的空间发展有助于保护区域既有的生态格局,形成良好的人地关系,改善城市的人居环境,并促进区域整体的可持续发展。


  综上所述,网络化大都市可以被认为是一种支持城市规模持续增长和区域可持续发展,具有经济效率和竞争力的,均衡的城市区域空间组织形式。理论上,网络化大都市的空间组织优势来源于多中心的空间结构,使其在获取城市聚集经济优势的同时避免单中心过度集聚的负面效果。但同时要强调的是,并非具有多中心空间结构就可以获得分散化的聚集经济优势,多中心一体化发展的网络整合效应是网络化大都市空间组织的另一关键。分散化的空间发展可以避免过度集聚带来的城市问题,但也在一定程度上降低聚集经济效益,如空间距离增加带来的交通成本,人口和经济活动的分散不利于面对面的交流和非正式的经济互动等。因此,聚集经济优势的获取必须依靠多中心之间密切的空间联系和群体化发展的外部效应,即必须形成多中心一体化的城市网络系统。


  4 网络化大都市的空间整合机制


  网络化大都市采取城市网络的空间发展模式。城市网络的整合效应是网络化大都市空间组织优势得以发挥的关键。整合效应可以简单概括为1+1>2,即指当多个个体或职能合并在一起,通过有效互动,从而获得整体绩效提升的效果[22]。Capello和Rietveld分析了不同层次经济理论中“整合”的概念,指出整合是通过合作(co-operation)、互补(complementarity)或外部性(externality)等机制来实现[23]。


  Camagni和Salone认为企业的组织结构及其空间结果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城市地域的空间组织,对应于企业空间行为的不同逻辑可以形成两种不同类型的城市网络,即互补型城市网络和整合型城市网络[24]。互补型城市网络,即城市中心由于自身特色、产业基础或历史偶然发展出专业化经济结构,作为生产网络的节点聚集产业链的特定环节,并与其它城市中心或节点形成垂直或水平的互补性关系,最终在整个区域甚至全球范围内形成劳动地域分工。相比之下,整合型城市网络的空间组织与内在结构更为复杂,城市中心间以水平和非层级性联系为主。


  对于不同类型的城市网络,其整合机制也有所不同。互补型城市网络强调垂直整合,其效率性来自于专业化分工,因此互补是关键的整合机制。在专业化发展过程中,资源和活动在网络节点间根据各自特色和优势进行分配,网络主体专注于自己的核心活动,避免将资源和精力投放在自己不善长的环节中,来提高自身效率,并通过分工与协作实现网络整体效率的提升。城市网络节点间的互补关系是指城市中心之间在经济活动或城市职能上形成的地域分工。Meijers从供给和需求的层面定义城市网络的互补性,认为城市网络节点之间具有互补性必须满足两个先决条件:(1)城市中心之间在职能或活动上具有差异性,这种差异性也可以表现在地方的工作或居住环境上;(2)对于这些职能、活动或环境的需求的市场区域必须在一定程度上彼此重叠。这就意味着,光有职能活动的差异性还不够,还需要城市中心之间具有紧密联系,即彼此相互提供服务[25]。


  整合型城市网络则强调水平整合,其效率性来自于相互合作带来的外部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因此合作是关键的整合机制。在这里,合作带来的规模和范围经济体现为网络的正的外部性,是一种群体优势(club goods),只有网络的参与者才能获得。这种外部性存在于当合作的成本低于合作带来的收益。城市网络的合作表现为各个中心之间的合作。首先通过合作可以实现规模与范围经济,从需求的角度,可以表现为区域市场的整合,即形成统一的较大规模的区域市场,来支撑更高层次的需要较高市场规模阀值的地方经济活动;或者从供给的角度,可以表现为共建和分享区域基础设施,分担其建设和使用成本等。其次,通过合作可以实现区域共治,现代城市问题大多需要跨域治理,比如环境污染、生态保育等,城市网络为城市中心之间合作、协商、共同决策提供制度框架,提高了城市和区域的组织与管治能力,促进区域的整体协调发展。最后,Capello还强调,有如企业网络,城市网络可以通过相互合作帮助城市中心获取外部资源,提高公共管理和决策的效率,降低城市政策的不确定性和风险,这有赖于网络所提供的信息和资源。网络内其它城市的技术、组织、管理的创新可以提供解决本地问题的创意,而这种类似创新网络的行为,通过信息共享、相互学习,会提高城市和区域解决问题的能力[26]。


  5 网络化大都市的空间管治


  网络化大都市不仅代表一种新的空间组织形式,也代表一种新的发展理念,即强调地方主体的分工与合作。加强分工与合作需要具有不同利益的地方主体协调彼此的利益关系,因此需要创新性的制度架构来支撑。近年来,管治作为一种新的制度架构理念,越来越受到公共管理者的重视,并且迅速渗透到城市区域的规划与管理行为中。与传统的以控制和命令手段为主、由国家分配资源的治理方式不同,管治是指通过多种集团的对话、协调、合作以达到最大程度动员资源的治理方式,以补充市场交换和政府自上而下调控的不足,最终达到“双赢”的综合的社会治理方式。对于都市区而言,管治的重点在于涉及都市区内不同层级、不同单元政府或发展主体之间、同级政府之间的权利互动关系,实质上就是寻求一种公平与效率并重的区域管理方式[27]。


  管治不同于自上而下的行政管理,也不同于通过市场机制分配资源的治理方式,而是介于两者之间,通过对话、协调与合作实现权利平衡和利益分配。因此,它适用于当存在多部门或多利益主体,相互之间有利益关联,但彼此关系松散或各自拥有自主权的情况。网络化大都市往往跨越多个行政地域单元,是由具有不同利益的地方主体组成的城市性功能整体,它面临复杂的区域性协调问题,比如环境污染、生态治理、基础设施建设、产业布局等。但在传统的行政管理体制下,地方间的利益冲突并不能被有效调和,所以造成大都市区域普遍存在的恶性竞争、重复建设、资源浪费和空间蔓延等问题,降低城市区域的运行效率,并极大地限制了资源的合理流动和配置。而空间管治是有效解决网络化大都市不同层次利益单元间冲突的手段,为其运行和管理提供制度架构和平台。


  一般而言,都市区的空间管治有集中式管治和分散式管治两种,前者强调政府自上而下的统一管理,而后者则强调充分的竞争,通过市场机制协调城市区域的发展。集中式管治拥有庞大的官僚机构,往往管理效率较低,容易孳生官僚主义,而分散式管治容易造成各自为政和盲目发展的局面[28]。网络化大都市的空间管治既不同于集中式管治也不同于分散式管治,而是汲取二者的优点,即采取网络化管治模式。网络化大都市将城市功能分散在多个职能中心,并通过网络化的空间联系,为各个中心提供平等的发展机会,它强调竞争也强调合作,因此可以避免各自为政的盲目发展,也可以避免单一政府统管一切,造成管理成本提高。网络化管治提高网络化大都市的协调、整合能力,弱化区域的“中心一边缘”结构,可以有效促进区域的整体协调发展。


  6 网络化大都市空间发展模式


  综上所述,网络化大都市可以看作是一种新的城市空间发展模式。在空间组织上,网络化大都市摒弃传统的单中心聚焦的发展模式,倡导城市空间的多中心化发展,强调构建面向区域的开放的多中心区域城市空间格局。在功能整合上,网络化大都市强调分工与合作,促进区域城市网络的形成,从根本上将实体空间上的多中心区域城市变为真正意义的网络化大都市。在区域治理上,网络化大都市强调通过对话、协调与合作实现权利平衡和利益分配,通过网络化管治实现公平与效率并重的区域治理。


  具体来讲,网络化大都市空间发展模式包括三方面的内容,即空间组织模式、空间整合模式和空间管治模式。空间组织模式的目标是通过空间发展规划构建网络化大都市的空间组织与架构,其核心内容是促进城市空间的多中心化发展,构建城市区域的多中心空间结构。空间发展规划是建构网络化大都市空间组织模式的重要战略规划,它是一种战略性的发展规划,有别于注重土地利用和区划的传统的实体空间规划。Albrechts认为,能够促进多中心城市区域发展的规划应该是更为综合和全面的、空间发展导向的战略规划[29]。这里所说的战略规划是指,综合考量城市空间发展和社会经济发展,以及体制与制度环境,甚至历史与文化背景,围绕特定的战略性议题,在对内外环境审慎分析基础上,形成长期的发展远景,并确定相应的结构与框架控制和影响规划的施行。网络化大都市是一个多中心的空间实体,其建构不仅需要实体空间上的规划设计,更需要对不同区域主体之间利益进行协调,需要搭建区域主体间的关系网络,并促进相互之间的合作,在这方面传统的空间规划有其局限性,而战略规划则是一种更具战略眼光和全局意识,开放且允许不同利益相关者共同参与和以行动为导向的发展规划,因此更适宜作为网络化大都市空间发展的规划形式。


  空间整合模式着眼于网络联系,这里所说的联系不仅是实体空间上的,更多的是指超越空间临近建立的职能、制度、社会、甚至文化认同上的联系。对于不同类型的城市网络,其空间整合的政策重点也有所不同。对于互补型城市网络,重点是促进城市中心之间的专业化分工。互补和分工是空间相互作用发展的基础[30]。网络化大都市是围绕多个职能中心,协调分工、和谐运作的城市性功能整体。其特点是城市的职能、设施以及生活或商业环境并非由单一中心城市提供,而是分散在区域内多个城市中心。这样,城市中心在职能上相互利用,形成网络的外部性。面对更大的区域市场,城市中心可以更加专业化的发展,居民和企业也会享有更加专业化和更具竞争力的城市职能、服务以及商业或生活环境。职能分工需要结合地方特色和本地的经济基础,但也可能是在历史偶然情况下发展起来的。城市中心之间的专业化分工的建立需要充分的市场竞争,从而体现各自的优势和特色,同时也需要相关政策的引导,比如通过产业政策、投资政策、基础设施建设等引导相关经济活动的集聚,避免区域内不合理的竞争和分散化发展。


  而对于整合型城市网络,重点是促进城市中心之间的合作,提供城市中心之间交流的物质性与非物质性网络,包括跨地区的交通、通讯基础设施,交流与合作的制度与政策平台,开放的市场环境等。Docherty等认为形成全面战略性的城市合作关系的重点是:第一,达成共识,建立信任。合作必须建立在寻求共同利益信念基础上,即需要对通过合作能够为合作各方带来共同利益达成共识。而且,合作各方应致力于发展彼此之间的关系,必须有能力与合作者建立信任。第二,明确利益分配。合作的成败取决于利益分配,合作关系必须能够保障各方利益得以实现,而并非通过牺牲一方利益来促进另一方的发展。第三,确立共同的竞争对手。在很多情况下,合作关系的建立在于合作各方意识到面临共同的竞争对手,因此建立合作关系,尤其是在相邻城市之间,是在城市与区域竞争中获胜的战略手段。第四,形成合力。合作最根本的目的在于提高竞争力。城市间的合作通过将各方资源、能力进行整合,从而使其能够在更高层次上与更大规模的城市或区域进行竞争。单个城市难以完成的任务,比如吸引战略投资、引进高端部门或举办重大活动等,可以通过群体优势来实现[31]。


  最后,空间管治模式从制度架构的角度建立地方主体分工与合作的制度平台。网络化大都市管治的特点是网络化的地方合作,即网络化管治模式。近年来,网络化管治模式在运作方式上有不少创新,包括政府联席会、区域同盟、区域规划、空间增长管治、税基分享等。但一些学者也指出,网络化管治模式并不具有特定的模式,在一定意义上,它是对传统的集中式和分散式管治模式的折衷和综合,因此,需要针对城市区域本身的特点和存在的问题,探寻适合自身的解决方式。这种解决方式可能是不同理论基础、不同运作形式的混合体。因此,从本质上来讲,网络化大都市的管治模式是多元化的管治机制与模式[32]。


  (作者:李国平 孙铁山 北京大学政府管理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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